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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初夏之霾(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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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初夏之霾(8)

卡米莉亞很快暫時沒有時間去糾結這位小姐的身份。

文學交流會的客人很快都到齊了,所有人三三兩兩聚集在大客廳裏,格蕾絲成了在場的明星人物,身邊聚攏著一大群人,談笑風生。只見她突然拍了拍手,客廳一角的帷幕驟然落下,一時間,四周一片寂靜。

等到帷幕再拉開的時候,一個小型管弦樂隊出現在了帷幕後,同時亮相的還有幾位不太出名的歌劇女演員,她們穿著鮮艷的紅裙,幾乎是客廳裏最亮眼的顏色。

在樂隊的伴奏下,歌劇演員緩緩地唱了起來:“西塞利婭隱身在蘆葦裏,那蘆葦似乎因為受了她氣息的吹動,在那裏搖曳生姿一樣。①”

她們的演唱情緒豐沛,婉轉動聽,宛如穿雲的雀鳥一般,極富穿透力的歌聲,甚至蓋過了樂隊的演奏,飄散在風裏,足矣穿透七月的霧霭。

卡米莉亞屏息凝神,靜靜欣賞著這難得的藝術場面。她聽出演員所演唱的歌詞出自莎士比亞的《馴悍記》,這部三百年前的作品靜靜敘述著一位天性任性的少女被男性改造且深受肉|體和精神的折磨最終從“悍女”蛻變為“賢妻”的悲劇故事。

卡米莉亞能聽出歌聲裏的憤懣和無奈,戳人心窩的情緒從每個情緒裏迸發出來。她越過人群看了格蕾絲一眼,在這種場合演奏這種曲目實在不能不引人深思。

歌聲戛然而止,過了好久才有人反應過來鼓掌,雷鳴般的掌聲響徹了整個房間。卡米莉亞和埃洛伊絲也用力地鼓掌,演員的歌唱技巧實在是高超過人。

帷幕再次落下,格蕾絲信步站到了臺前,說:“感謝各位能夠接受我的邀約來到考文特花園參加今天的交流會。我是格林出版社的負責人格蕾絲·格林。我們齊聚在這裏,期待我們都能以三腳凳打破不懷好意者的鼻頭。”

格蕾絲引用了一句《訓悍記》的臺詞,詼諧幽默地語調讓所有人都不禁笑了一下,現場的氣氛立即活躍了起來。

有一位法國來的小姐提議讓樂隊再演奏一曲,方才的表演實在有些短暫。她的英語帶著濃濃的巴黎口音,但足以讓人聽懂。

格蕾絲充分滿足了客人們的要求,樂隊再次出現在了客廳裏,歌聲重新回蕩在客廳裏。

卡米莉亞察覺到身旁的沙發微微下陷,轉過頭一瞧,果然是出版商小姐。

格蕾絲挨著卡米莉亞坐下,仰頭註視著正在歌唱的女演員,問:“伍德弗裏爾小姐,你能告訴我你對這場歌劇有什麽看法?”

卡米莉亞說:“格林小姐,是迷失,自我意識的喪失。你才是想用這段歌劇表達的意思。”

隨後,卡米莉亞調轉了話題:“我一直很好奇格林小姐你是靠什麽來分辨我們的性別的?只靠書信和作品,難免也會出錯。”

她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過了十幾秒鐘,格蕾絲都沒有說話,只是胸有成竹地笑著。

她倒顯得很放松,或者說每當遇見類似的問題,她都不懼怕他人的問詢。

“請叫我格蕾絲吧,”格蕾絲說:“我更喜歡你稱呼我的教名,我希望我也能這樣稱呼你,卡米莉亞。”

“我們必須得承認男性和女性在很多方面是不一樣的,在生活中的種種方面都有所體現,至於怎樣分辨它們,你就姑且當做我的天賦吧。我讀過許多男人寫的書,他們對於我們的刻板印象從來沒有消失過。在他們的筆下,我們永遠是擁有他們所認為的一切美好品格的可人兒——善良、大方、有忍耐力,就像任人擺弄的木偶,永遠缺乏自己的所思所想。但我們自己都明白,事實從來不是如此,那麽從作品和信件裏分辨出你們就顯得沒有那麽令人意外裏吧?”格蕾絲終於開始回答卡米莉亞的問題。

卡米莉亞之前雖然有所猜測,但當知道了真的有人能憑借些許字句看破人的身份,還是感到有些驚訝。

卡米莉亞說:“你很適合做這一行,格蕾絲。”

聽到卡米莉亞的讚揚,格蕾絲翹起了嘴角,眉眼彎彎,盛滿了笑意。

“那可不,我以後會是倫敦的出版女王。”這話從格蕾絲口中說出來一點兒都不想是自賣自誇,好像她本來就該做出這樣一番大事業。

“那我衷心祝願你能美夢成真。”

格蕾絲發現卡米莉亞的目光偶爾會無意識地投向隔壁沙發的那位小姐,“你想認識她?”

卡米莉亞搖搖頭,“算不上,我只是覺得她和我的一個朋友長得很相像,我已經四個多月沒見到她了,一時間有些楞神而已。”

“她叫黛安娜·裏弗斯,在倫敦附近的一戶鄉紳人家做家庭教師,她和她的妹妹都本該是我的客人,但是瑪麗·裏弗斯住在惠特克勞斯,那裏靠近茅利普斯,離倫敦實在太遠了一些。”格蕾絲的語氣裏透露出一絲遺憾。

黛安娜·裏弗斯和瑪麗·裏弗斯,卡米莉亞莫名地覺得這兩個名字有些熟悉,就像曾經在什麽地方聽過一樣。

她擰眉細思著,突然回憶起了另一個與她們有關的關鍵人名——聖·約翰·裏弗斯。

卡米莉亞終於想起來是怎麽一回事了,是那位在未來會為了去印度傳教而向簡·愛求婚的表哥,以及他的兩個妹妹。珍妮特就是和他們一起平分了叔叔留給她的兩萬英鎊遺產,不過他們也給了她最真心的關愛,這可比珍妮特的舅媽裏德太太和表兄妹們好多了。

“你怎麽了?”格蕾絲發現卡米莉亞在發呆,趕忙問道。

“我想我知道她是誰了。”卡米莉亞回答,卻沒有直接透露戴安娜。裏弗斯和她有什麽關系,只是打算下次和簡·愛寫信的時候提上那麽一兩句。

熱烈的掌聲再次傳來,客廳中央的歌劇演員拎起裙擺,朝著客人們優雅地行了個屈膝禮,便又退回了幕後。

這邊,格蕾絲告訴卡米莉亞等會兒還有事情找她來談,就再次走到了臺前,讓早就安排好的聲音動聽的女仆將幾位女作家的稿件娓娓述說。其中的一篇作品正是埃洛伊絲兩天前遞交給格蕾絲的處女作,她擅長人物刻畫,字句間也具有哲學意味,很快獲得了在場的人的認可,那位法國小姐更是稱讚她有難以估量的思想深度。

埃洛伊絲不由地喜氣洋洋起來,臉蛋都紅撲撲的,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放輕松。”卡米莉亞安慰她道。

女仆緊接著朗誦了其他幾個作家的故事,大家很快便根據幾個故事片段討論起來,一時間客廳裏的氛圍很是熱鬧。

這時候,格蕾絲指揮著考文特花園的女仆們為客人們端來的一些餅幹和酒水,有些人還沒有吃早飯,這足以填滿她們的胃了。

格蕾絲再次坐到卡米莉亞身邊的時候則是說起了《朱莉亞軼聞II》的出版事宜,“《朱莉亞軼聞II》會在下個月的二十號左右正式發售,我想你一定覺得這個進度有些慢了,事實上我正預備給這本書辦一場發售會。”格蕾絲講述著自己的打算,也在征求著卡米莉亞的同意,畢竟她們最初的合同上可沒有提到這一點。

卡米莉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這不就是現代的發售會嗎?

“我首先的知道你有什麽章程?”

“《朱莉亞軼聞》在貴婦人中間很有市場,我打算先去一些文學沙龍預先拜訪一些夫人,再用拍賣的方式將你的手稿拍賣出去,也會在《倫敦先鋒報》上提前刊登發售的消息,提前造好勢。”格蕾絲解釋說。

但是,卡米莉亞反而有些疑惑格蕾絲為什麽願意在自己的這本書上花費如此之大的心力,“我沒想到它竟然如此得你看重。”

“接下來才是我要說的關鍵,《朱莉亞軼聞II》不會用格林出版社的名義出版,而是由阿芙拉出版社的進行發行。”

這話聽得卡米莉亞眼皮一跳。

阿芙拉這個名字非常小眾,但也不可磨滅她在英國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她正是留名青史的第一位女性職業作家。

格蕾絲接下來的話也果然如卡米莉亞所料,“我一直希望成立一個專門出版女性作品的出版社,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準備了,現在勉強算的上是開始吧。在漫長的時間裏,我們一直隱藏在男性的名字之後,好像黑夜裏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這個比喻就有些瘆人了,但絕對算的上貼切,“如果出版社發展的足夠好,我想總有一天我們能夠堂堂正正用真實的名字進行署名。”

目前女性作家能以自己的本名出版作品只會是一種情況,那就是她已經不幸與世長辭了。

這聽起可不是什麽好話題,但卡米莉亞卻很感興趣,“所以格蕾絲,今天的這場文學交流會也是在為你的出版社做準備嗎?把所有人齊聚齊聚一堂,然後一個接著一個地和我們談論你的想法?”

格蕾絲點頭又搖頭,直白地道出了自己的難處:“我只和幾個人談過。目前這裏的所有作者都是由我負責的,要單獨建立一個出版社可不容易,我手底下還沒有足夠的編輯呢,要直接負責你們的事務當然得是女編輯才行。”

卡米莉亞對此笑笑不語,這的確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想想一個合格的編輯需要什麽——首先是較好的文學素養,能夠品評作品的好壞;再接著還得能夠和作者建立有效的溝通關系。我正打算九月去一些叫教區資助的女校問問,看看有沒有學生願意來我這裏工作的。”

那這個要求還真有些高。

她們的對話沒能繼續下去,一個女仆俯下身在格蕾絲耳邊說了句什麽,格蕾絲搖著扇子慢悠悠地朝客廳外走去。再次和她見面是午餐後的事情了,卡米莉亞和埃洛伊絲應邀到了書房和格蕾絲討論新聞稿的事情。卡米莉亞昨天還特意讓海倫買了一張《倫敦先鋒報》,就是為了一窺上面關於人口買賣案的內容。

顯然,根據卡米莉亞的觀察來看,這樁案子暫且還沒有點燃熊熊的火焰,但礁石密布的暗流險灘簡直是呼之欲出了。

格蕾絲對埃洛伊絲的稿件十分滿意,說這幾乎可以立即發表了,不過她還是賣了個關子,只是偷偷告訴卡米莉亞上面有大人物要對這件事出手了,這份新聞稿或許能夠有機會為那些受害的女孩們爭取一筆賠償津貼。

格蕾絲向卡米莉亞保證,她一定會在這件事上竭盡全力。

考文特花園10號一直熱鬧到了下午三點,馬車先將埃洛伊絲送到了格羅納夫廣場的布裏奇頓宅。

埃洛伊絲讓門房弗蘭克為她開了門,再小心翼翼地溜進了屋子,布裏奇頓夫人一早就帶著達芙妮還有其他孩子去拜訪丹布裏夫人商議婚禮的事宜,應該不會有人註意到她。可還沒等她爬上樓梯,就瞧見布裏奇頓子爵的貼身男仆亞瑟正在二樓的平臺上等著她。

顯然,她的大哥哥回家了。

他不是應該在梅菲爾嗎?

“埃洛伊絲小姐,大人正在樓上的書房等著你。”

埃洛伊絲悻悻地笑了,向亞瑟承諾等她回房間換件幹凈的衣服就上樓去接受子爵的審判。

剛剛得知自家妹妹回了家的安東尼,照常在書房處理著法律文件,同時還要抽出時間核實本月家中開銷的具體賬單,並預備支付達芙妮高達兩萬英鎊的嫁妝。

他其實並不打算回到格羅納夫廣場來的,只是親愛的布裏奇頓夫人勒令他今天必須回來一起吃晚飯,按她的話來說:“達芙妮在家裏的時間不多了,你這個哥哥應該好好表達對她的關愛之情。”

那天和卡米莉亞分別後,安東尼第二天便去造訪了蘇格蘭場,他向警官們論述了那個歹徒的罪大惡極,竟然試圖跟蹤和襲擊他。

是的,他把卡米莉亞從中間摘了出來。

因為在查令十字街遇見卡米莉亞的當天,他就收到了上司第九代德文郡公爵維克多·卡文迪許下發的文件,正是關於發生在赫特福德郡梅裏屯鎮附近的一樁案件,並囑咐他一定要重點關註,因為他們政治上的敵人法倫勳爵和布雷恩男爵很有可能不幸摻合進了這件事裏,一場巨大的醜聞正在醞釀之中。如果有了切實的證據,他們一定能夠重創托利黨的勢力。

案子事發的地點,安東尼可以說是關註多時了,誰讓一位小姐就住在那附近。再結合亞瑟幫忙去羅素街接人回來後給安東尼描述的具體情況,是一個歲數不大的小姑娘,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這就是一切的導火索。

而牽涉進這種事件中,可不是什麽幸運。

“咚咚——”

書房的門被敲響了,安東尼一邊瀏覽著文件,一邊喊道:“進來!”

都不用擡頭,就知道是埃洛伊絲。

她先露出半個腦袋,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著,打量著書房裏的動靜。她喊了一聲:“哥哥!”,然後才背著手,邁著小碎步慢慢地從門口挪到安東尼的辦公桌前。

坦白來說,安東尼認真工作的時候還是很有一番沈穩的氣勢,埃洛伊絲在他的氣場的壓制下,也不自覺地規矩來許多,儼然就像一個好學生。

埃洛伊絲咽了口唾沫,指著書房裏的扶手椅問:“我想我可以坐在這裏吧?”

安東尼擡頭看了埃洛伊絲一眼,只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又不是洪水猛獸,她犯得著這幅模樣嗎?

他點點頭,又在文件上勾畫出了一個新人名。埃洛伊絲如蒙大赦,連忙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筆直,連手腳都規規矩矩擺放好了。

過了有半分鐘的時間,埃洛伊絲才撐著屁股下的軟墊往上面坐了些,“親愛的布裏奇頓子爵,我猜你把我叫過來,總不會只是為了讓我幹巴巴地坐在這裏對著你面壁吧?”

安東尼擱下手中的羽毛筆,他把埃洛伊絲叫來自然是有原因的。可能埃洛伊絲還不知道,關於卡米莉亞的行蹤,那天都是他故意透露給她們的。特別是埃洛伊絲,他早就發現她和卡米莉亞之間通信頻頻,關系依舊十分的密切。

果然,第二天,自己這個妹妹就迫不及待地拿著達芙妮的婚禮請帖找上了門去。

他一連幾天都讓威爾森太太留意著埃洛伊絲的動向,這不,今天就被他給逮了個正著。

“我聽威爾森夫人說,媽媽帶著達芙妮去拜訪丹布裏夫人和去試婚紗了,你怎麽沒有一起去?”安東尼一開口就問起埃洛伊絲的行蹤。

埃洛伊絲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伍德弗裏爾小姐邀請我去參加她朋友的文學沙龍,我早就和媽媽說過了。”她的顯得十分有底氣。

安東尼心底了然,搖搖頭道:“我只希望你沒有給別人添麻煩,要知道現在可不比以前了,伍德弗裏爾小姐如今可沒有義務忍受你的壞脾氣。”

“安東尼!”埃洛伊絲有些生氣了,聲音都提高了好幾度,“卡米莉亞可沒有你那麽刻薄,她承諾過依舊會是我的終生摯友。還有,今天她的朋友使感到我賓至如歸。”

“那我真替我的妹妹你感到高興。”安東尼若有所指地回答:“不過我想你最近得安分一點兒了。”

“子爵大人就如此的不信任我?”埃洛伊絲插著腰,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安東尼。

“是啊,”安東尼隨意道:“一只蝴蝶的翅膀將引來熱帶的風暴,誰知道你會不會撞上去?對了,伍德弗裏爾小姐接下了你的請帖沒有,我可不希望等會兒晚上聽媽媽念叨這件事。”

安東尼只是隨意地一問,埃洛伊絲絲毫沒有懷疑,“有我出馬,無論什麽事情保證都能夠馬到成功,我們就等著卡米莉亞到訪的奧布裏的小教堂就可以了。”

安東尼點點頭。

“她應該回赫特福德郡了吧?”安東尼最後又問了一句。

“嗯?”埃洛伊絲最初還沒有反應過來,隨後才明白安東尼指的是卡米莉亞,“當然,她剛走。”

安東尼暗自長舒了一口氣,說:“你先出去吧,記得不要惹麻煩。”

埃洛伊絲發覺自己又要自由了,好不容易按耐住雀躍的腳步,走到門外後卻又挑釁似地回頭對她的哥哥做了一個鬼臉。

另一邊,卡米莉亞正和海倫以及小佩妮坐著馬車往內瑟菲爾德趕。

事情勉強現在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羅素街兩天的軟禁還是給小佩妮帶來了不小的陰影,她比之前更加寡言了。

此刻,她兩臂相交靠在車門板上,下巴支在胳膊上,目光盯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出神。她有些犯困,不一會兒,她的眼皮就垂了下來。

傍晚的夕陽斑駁地落在鄉間道路上,卡米莉亞聽見晚風在車外回旋激蕩,想要呼嘯著穿過罅隙和裂縫進到車廂裏面來。

遠遠地,就望見天邊黑色的建築輪廓,內瑟菲爾德已然在望。

“小姐她們回來了!”內瑟菲爾德內,老約翰“砰”地打開大門朝著莊園裏嚷嚷道。

與此同時,希爾太太也點了盞提燈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強尼拉開了車門,卡米莉亞她們一個接著一個地跳下馬車,她一一溫柔地擁抱了所有的歸客。希爾太太特別地將小佩妮攬在自己懷裏,心疼著她的遭遇。同時,希爾太太又著急地詢問卡米莉亞是否一切安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便匆匆帶著她們進了屋。

卡米莉亞從倫敦長途顛簸了十多英裏而來,坐馬車都坐得四肢僵硬了,一來到溫馨的客廳裏,臉上就綻放出了愉快的笑靨。

客廳裏點燃了五六根蠟燭,照得整個空間十分亮堂。希爾太太沒讓她們再到餐廳去,而是讓女仆直接端了滿滿幾盤食物到了客廳。海倫和小佩妮正在大快朵頤,卡米莉亞卻拉著管家太太到了外邊的走廊裏,開始問起了她走後幾天梅裏屯的動靜。

信件的篇幅有限,希爾太太只能選取一些重點寫下來,至於那些瑣碎的細節就得卡米莉亞當面與她交流了。

由於事件的重大且考慮到可能帶來的惡劣影響,班納特先生和另外幾位紳士幾乎是一接到消息便采取了行動。哈裏·沃爾沃被抓捕時,還在酒館裏嚷嚷著打著牌,對一切都一無所知。他並不是什麽硬骨頭的人物,班納特先生他們幾乎毫不費力地就撬開了他的嘴,拿到了梅裏屯近一年來參與人口買賣的人員名單,而哈裏·沃爾沃本人也對自己出賣女兒和妻子的事實供認不諱。隨後,連帶著牽連出了大量的有關人員,現在他們都被暫時關押在赫特福德郡的監獄裏等候著最後的發落。

不過,按照法律的判決,最後等待著他們的不是絞刑架便是終身的監|禁。

除此之外,有許多的小姑娘和婦人被從她們的父親和丈夫的魔爪下解救了出來,卡米莉亞著重問的就是她們的情況。

“希爾太太,你之前在信裏告訴我,你做主把她們安置到了我的另一座莊園的空房間裏,是嗎?”卡米莉亞問。

希爾太太回答:“是的,小姐。她們實在無處可去,不過教區出了很大一筆錢,只需要我們供應她們的飲食,直到他們得出最後的解決方案就可以了。”

一個家庭的男性如果被抓捕就意味著失去了勞動力,除了班納特先生還要盧卡斯爵士,其他的許多莊園主尤其是斯伯裏的理查德爵士認為那些剩下的婦孺以及沒有能力承擔耕種土地的責任,堅持要讓她們離開佃田另謀出路。

對於這種行為,人們也只能譴責他們的無情。而這個時候,富有同情心的希爾太太在寫信征得了卡米莉亞的同意後,和教區合作包攬下了安置她們的任務。

確認一切運轉正常後,卡米莉亞吩咐管家太太道:“勞煩你明天替我準備好馬車,我需要一早就去拜訪朗博恩。”

卡米莉亞到朗博恩的時候,最初是簡來接待她進了門,班納特太太的頭痛病又犯了,只能躺在床上修養身體。

卡米莉亞和簡才在門廳裏簡要地彼此問候了幾句,就聽見班納特先生的貼身男仆匆匆跑下了樓,告訴卡米莉亞班納特先生已經在書房裏等著她。

略顯悶熱的書房裏,裹著白布的書架顯得有些鬼氣森森的,這是朗博恩的仆人最近的傑作,班納特在不久前正打算給書架刷上一層新漆,但是因為小佩妮的事情還暫時擱置著,就只能先這麽遮掩著。

班納特先生就坐在書桌前,安靜地聽著卡米莉亞關於倫敦一行的簡要敘述,以及對他及加納德先生提供幫助的感謝。

“伍德弗裏爾小姐,你的意思是,”班納特先生聽罷皺眉道:“事情遠遠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①《馴悍記》威廉。莎士比亞著,朱生豪譯,北京聯合出版公司出版,第二幕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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